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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杜琪峰的情义与宿命

黑色杜琪峰
在我的印象中,杜琪峰一直以拍摄黑色电影著称。《暗花》(监制)与《暗战》中的黑色游戏、黑色幽默的《一个字头的诞生》、《非常突然》、《枪火》、《全职杀手》、《PTU》、《大事件》、以及直接以黑命名的《黑社会》、《放逐》、《铁三角》、….
杜琪峰的黑色与鸽子导演吴宇森的黑色风格迥异。
在吴宇森的黑色片里主角仿佛就是个圣斗士,总是可以以一挡万,那是一种幻想中的英雄主义风格;而杜氏电影里则更写实。吴宇森与杜琪峰的黑帮电影都不会吝啬 子弹,不同的是,小马哥的一梭子弹打出去的时候你感觉很爽,做这样的英雄真爽,这是一种充满理想的英雄主义;而杜琪峰电影里的每一发子弹打出去都会扣人心 弦,弹壳落地的响声总是能让你心跳加速,给你的感觉是,每个英雄都是有血有肉的。
在所有杜琪峰电影里,主角都有一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。从站位到拔枪到对射到移位,一切都像诗画一般。《暗花》里的刘青云、《PTU》中的任达华、《放逐》里那个拿着狙击枪以一敌百的任贤齐、《大事件》中潇洒自如的任贤齐、《枪火》里的黄秋生,等等。
更多的时候,杜琪峰的黑色电影里几乎不会有枪响。以智力高低定游戏规则的《暗战》里枪只是个道具,刘德华始终一枪未发、《黑社会》里最重要的杀人工具仅仅是个石头、《文雀》里只出现了刮胡刀片这么一个凶器…..

杜氏暴力美学
吴宇森喜欢用白鸽、慢镜头等渲染出暴力场面的诗意与美感,强调的是外部动作场面的枪林弹雨、白鸽纷飞的动态美感;林岭东则强调个人内心隐忍之后的爆发,凝 聚的爆发力也往往成为影片的最高潮。相比之下,杜琪峰则偏好以外部的环境衬托出人物内心的不平静与相互的角力,先是刻画出静态的造型美感,然后是爆发。
杜氏枪战场面里几乎没有任何对白,人物全部专心致志的拔枪射击,也不需要任何的对白,这种人物的静默则恰恰给观众无以复加的震撼。
《枪火》商场枪战,持续了4分34秒,人物间除了最后的喊”阿肥”之外没有任何对话;人物动作的幅度也很小,必要的走位之外只是身处原地的身体的转动,滚 梯的动与平地的静形成鲜明的对比,且以静为主,在宁静中刻画人物内心状态的不平静,并为枪战场面的爆发凝聚了气氛;《放逐》在阿和家枪战,三个拿着枪对峙 的男人、无声的老婆、熟睡的孩、隔着被固定的门,先是默默的等待时机,然后是枪火的爆发,接着又是死气沉沉的寂静,但内心的起伏却与外表的平静形成鲜明的 对比;《黑社会以和为贵》池塘边钓鱼时的乐少跟东莞仔的谈判,同样的是在宁静中充满着杀机。

情义杜琪峰
情义是英雄电影当中常见的一个主题,杜琪峰的影片中也不例外。杜氏电影中,人物明知道情义所通向的是死路一条,但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情义之路,与 男人之间的豪情衬托出灰色世界的丝丝缕缕的光亮。当然,几乎所有的黑色电影中情义的尽头都是指向生命的终结,杜琪峰的作品却几乎都是自己选择了这种情义, 并以自身的力量奔赴不可预知的明天,而死亡,也就成为不可逃离的宿命。
《真心英雄》中来自两个不同的黑社会社团的首席杀手,因为老大之间的彼此明争暗斗而处于对立的位置,但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并没有被杀气所掩盖,身为棋子的他 们只能是默默的藏起这份知己之情;而老大的不仁不义也促使了两个杀手的报仇之心,他们联手将复仇的血刃刺向了他们往昔的老大;《放逐》里四个朋友先后来 到澳门的儿时好友阿和家,其中两个是奉着老大的命令来刺杀阿和,另外两个则是出自朋友之心来保护阿和;老大的命令终究抵不过朋友之间的情义,短暂的枪战后 是平静的柴米油盐的家居生活,直至最后的跟老大一起同归于尽…..
杜氏电影里,没有不死的英雄,只有出生入死、微笑举枪的兄弟。

宿命杜琪峰
杜琪峰的作品,宿命是其一再重复的主题,其每个作品中几乎都隐含着宿命的元素,而与之纠缠的则是游戏感。
《大块头有大智慧》是杜氏电影中对宿命这一元素最直白的一次表述,大块头与李凤仪之间的轮回、因缘际会贯穿整个影片;《放逐》里那个不断被投掷的硬币, 《暗战》中刘德华与公车女孩的偶遇;《暗花》里梁朝伟与刘青云的命运都早已掌握在别人的手中,如同一只弹球;《非常突然》的全部殉职;《PTU之同袍》最 终汇聚在一个天主教堂,所有的人冰释前嫌枪口对敌;《铁三角》里那个神秘的一直引导情节发展的黑衣人…..当然,也许《枪火》是杜氏电影里唯一的宿命例外,五人最终以情义逃脱了悲情的宿命。
与宿命这一主题相配,杜氏电影会对时间作出刻意的安排。《枪火》、《放·逐》、《暗花》在回归前夕的澳门;《暗战》中生命最后的几天;《柔道龙虎榜》在眼 睛变瞎之前;《PTU》中黎明的前夕;《PTU之同袍》在解散的前一天…..这些是一个临界点,一个突变点,做为一种不稳定的状态,而被宿命无常所笼 罩。
而《暗战》、《龙凤斗》、《全职杀手》、《大事件》,放佛是不同时期相似版本的“猫鼠游戏”。

最后,杜氏电影里总会出现一个很偏执的人物,一如杜琪峰自身。